薪纪元千秋劫第12章 非攻的警告
姑苏城内的气氛愈发凝滞连市井间的喧嚣都仿佛被那无形的、冰冷的秩序所压制变得谨慎而低哑。
就在这片山雨欲来的压抑中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细微却清晰的涟漪。
一位自称“墨者”的中年人出现在了吴国都城。
他穿着粗麻布的短褐脚踏草鞋风尘仆仆面容黝黑而坚毅眼神清澈而执着与城中那些或惶恐、或麻木、或冰冷的面孔截然不同。
他没有投递名帖没有拜会权贵而是直接来到了吴宫之外请求觐见吴王言称有安邦定国之策献上。
消息传出并未引起太大波澜只被当作又一个妄图以奇谈怪论博取富贵的狂士。
然而当这位墨者在宫门外面对守门的、眼神空洞的纸人士兵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朗声说出“吾闻吴王欲求无敌之师然倚仗非人之力驱役行尸走肉此非强国之道实乃亡国之兆也!”这般石破天惊的话语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他被“请”进了王宫但并非以宾客之礼更像是对某种异端邪说的审讯。
吴王阖闾高踞王座兴趣缺缺甚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而奉命在场负责应对此事的正是孙武。
林煜通过守火人的特殊渠道得知了这一消息。
他无法亲临那场发生在深宫之中的辩论但“碑使”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或许是作为“教学案例”或许是某种冰冷的提醒——向他展示了经由特殊手段记录下的、发生在吴宫偏殿内的影像。
偏殿之内灯火通明却气氛压抑。
吴王阖闾半倚在榻上漫不经心地玩弄着一块玉珏。
孙武坐在下首面容比林煜上次窥见时更加清瘦憔悴眼神深处是化不开的疲惫但他依旧坐得笔直维持着兵家的威严。
那位墨者则站在殿中身形挺拔毫无惧色。
“足下所言‘兼爱’、‘非攻’不过迂阔之谈!”吴王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不屑“当今天下列国征伐不休强者存弱者亡。
寡人若不求强兵难道坐等楚人、齐人来灭我宗庙吗?” 墨者向吴王微微躬身声音洪亮而清晰:“大王墨家并非不知兵事亦非反对守卫家国。
然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大王所求‘无敌’倚仗非人之力剥离士卒性情此非用兵实乃造孽!此举违背天理人情纵然一时得逞其根基已腐必不长久!《墨子》有云‘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视人之身若视其身’是故诸侯相爱则不野战家主相爱则不相篡人与人相爱则不相贼。
此乃‘兼爱’之本天下大利也!” “兼爱?”孙武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属于智者的冷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利益纷争不息兼爱如何可行?足下之言不过是空中楼阁。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墨者“兵家之道正在于认清这利益的争夺并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从而止息干戈保全更多生灵。
此方为真正之‘仁’!‘以战止战’方是存国安民之大道!” 这是孙武一直以来的信念也是他用以支撑自己走到今天的基石。
但此刻当他将这些话说出口时林煜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语气中缺乏了往日的绝对自信反而带着一丝……为自己辩解的意味。
墨者摇了摇头目光如炬直射孙武:“孙将军!您口口声声‘以战止战’‘保全生灵’!请问将军您麾下那些眼神空洞、行动如偶的士卒他们可还算是‘生灵’?您剥夺了他们的喜怒哀乐恐惧与希望将他们化为冰冷的工具这难道就是您所谓的‘仁’吗?您保全了他们的躯壳却扼杀了他们的灵魂!这与杀人何异?甚至更为残忍!” 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孙武心中最痛、最无法直视的伤口。
他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置于膝上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
墨者步步紧逼:“将军曾着《兵法》开篇即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请问将军您如今所行之事所造之兵是在‘察’明生死存亡之道还是在背离人道走向邪魔外道?!您追求的‘最小代价’代价就是无数士卒的人性吗?!” “你……!”孙武猛地抬眼眼中闪过一丝被彻底激怒的厉色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说中心事的慌乱与狼狈。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的理论在“陈胥”和那无数纸人士兵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沉声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吴国欲存于列强环伺之下必须有所牺牲!” “牺牲?”墨者痛心疾首“牺牲的应该是权谋与策略是将军您的智慧而非士卒身而为人的根本!将军您看看您自己!您如今的模样可还有半分当年着写《孙子兵法》心怀‘全胜’与‘不战而屈人之兵’理想的兵圣风采?!您已被这‘无敌’的虚妄和权力的欲望所侵蚀走上了与自己初心背道而驰的歧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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