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纪元千秋劫第163章 范增的离去
齐地的烽火尚未完全平息彭城的西楚王宫之中却已然酝酿着另一场源自内部的、更为深刻的风暴。
这风暴的中心是霸王项羽与他唯一的亚父——范增。
裂痕并非一日之寒。
自鸿门宴放虎归山范增的愤懑与失望便如骨鲠在喉。
他一次次力谏希望项羽认清刘邦的真正威胁希望他能以更富远见的手段稳固霸业而非一味依仗武力征伐与恐怖威慑。
然而他的苦口婆心撞上的却是项羽那日益坚固、被“烛龙鬼瞳”与自身骄傲所冰封的心墙。
刘邦的崛起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在范增心头也加剧了项羽的多疑。
陈平巧妙施行的反间计如同一滴落入滚油的水瞬间引爆了所有积压的矛盾。
流言开始在楚军高层隐秘传播说范增自恃功高欲与汉王勾结分楚地而王。
这些漏洞百出的谣言若在以往以项羽对亚父的倚重与了解断然不会轻信。
但此刻的项羽早已非昔日的项羽。
林煜和禽滑素身处王宫外围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从核心殿宇中弥漫出的、冰冷而躁动的气息。
项羽周身的苍白劫火极不稳定地跃动着那双“烛龙鬼瞳”中怀疑与暴戾的光芒交替闪烁。
反间计的流言恰好击中了他那被劫火放大到极致的猜忌之心——任何可能挑战其绝对权威、任何他无法完全掌控的存在都值得怀疑哪怕是辅佐他叔父起兵、被他尊称为亚父的范增! “他信了……”林煜低语右眼传来一阵阵因能量剧烈波动而产生的刺痛。
他能“看”到代表范增的那条忠诚的、曾与项羽命运紧密相连的因果线正在被项羽自身那充斥着苍白火焰的意志强行扭曲、绷紧濒临断裂。
终于在一次军议之上矛盾彻底爆发。
范增再次强烈要求项羽集中兵力趁刘邦在荥阳一线立足未稳全力进攻勿再纠缠于齐地泥潭。
他的言辞激烈痛心疾首甚至带着一种最后的、孤注一掷的恳求。
然而回应他的是项羽那冰冷刺骨、蕴含着毫不掩饰怀疑的目光。
“亚父如此急切催促朕攻汉”项羽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寒冰碎裂带着锐利的边缘“莫非是……另有所图?” “陛下!”范增浑身一震苍老的面容瞬间血色尽褪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座之上那变得无比陌生的侄儿兼君主“老臣追随项氏披肝沥胆何曾有过二心?!老臣所图唯有陛下的江山永固啊!” “江山永固?”项羽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眼中的苍白火焰跳动得愈发剧烈“朕的江山自有朕的铁戟来守护!不劳亚父过度操心!倒是亚父连日来与汉使似有往来莫非真如外界所传……”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的语意比任何直白的指控都更伤人。
范增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浑浊的老眼中最后一点期望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他看着项羽看着他那被猜忌和劫火扭曲的面容看着他那双非人的、燃烧着苍白火焰的瞳孔一股深彻骨髓的寒意与悲哀涌上心头。
他明白了。
眼前的霸王已不再是那个他能辅佐、能规劝的少主了。
那苍白的火焰不仅吞噬了他的仁恕更焚毁了他最基本的理智与信任。
哀莫大于心死。
范增仰起头发出一声凄厉而苍凉的长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自嘲: “呵呵……哈哈……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愿请骸骨归!” “请骸骨归”——这是臣子告老还乡最决绝、也最悲凉的辞令。
他不再辩解不再恳求只想离开离开这个他倾注了毕生心血却最终视他如仇寇的君王离开这片让他绝望的霸业泥潭。
帐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将领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
谁都看得出这是一道无法挽回的裂痕。
项羽看着范增那瞬间佝偻下去、仿佛所有精气神都被抽干的背影眼中那苍白的火焰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似乎有那么一刹那本能的依赖与多年相处的情分想要冲破猜忌的壁垒。
他张了张嘴或许哪怕只是一句象征性的挽留…… 但就在那一瞬间劫火的苍白光芒骤然炽盛如同毒液般注入他的意志!“烛龙鬼瞳”中闪过一丝暴戾那刚刚萌芽的、属于“人”的情感被无情地碾碎。
猜忌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既然心生去意便是确有异心!留之何益?! 盛怒取代了那瞬间的犹豫。
他感到的是权威被冒犯是“背叛”被坐实的狂怒。
“准!” 一个字如同冰雹砸落地面冰冷坚硬不带丝毫转圜余地。
范增身体猛地一颤却没有回头。
他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向帐外走去。
那曾经挺直如松的脊梁此刻弯曲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没有再看项羽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他这一生最后的尊严。
林煜和禽滑素在远处清晰地看到了范增走出王帐的那一幕。
老人的脸上已无泪痕只有一片死灰般的平静那是一种希望彻底燃尽后的虚无。
他的离去不仅仅是一个人退出历史舞台更象征着一个时代——那个或许还存在一丝理性、一丝长远谋划可能的时代——随着他一起悲凉地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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