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刻钟前二当家彻底离开哑婆院落时月季那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眸子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掠过。
她强大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悄然笼罩着这个小院。
就在她话音出口的刹那她清晰地“捕捉”到了院门外守卫中有两道气息骤然变得急促而隐蔽紧接着便是极其轻微、却瞒不过她耳力的脚步声一左一右朝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迅速远去如同受惊的老鼠钻回阴暗的洞穴。
一个是通往忠义堂的方向——大当家侯烈的巢穴。
另一个则是通往西侧奢靡院落——三当家赵刚的狗窝。
月季心中了然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带着无尽的嘲讽。
她甚至能想象出那两个报信侍卫此刻的模样:一个必定是战战兢兢如同捧着烫手山芋;另一个则可能带着几分邀功的急切。
她方才那番“调教刺头、杀鸡儆猴”的宣言此刻想必已经飞快地传到了那两人的耳中。
而此时月季的侍女躬身退下轻轻拉上纸门隔绝了外界的声响也隔绝了可能的窥探。
偏房内只剩下三人:立于窗前的月季瘫在竹席上气息奄奄的风少正以及跪坐于蒲团、低眉垂目的李穆。
沉水香的烟雾在寂静中缓缓升腾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月季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柄手术刀先在风少正惨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少年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唇角的血沫已经凝结成暗红的痂唯有那双半睁的眼睛里还顽强地透着一丝微弱的光亮混杂着痛苦、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她的视线随即落在李穆身上。
少年跪坐的姿态看似驯服但那低垂头颅下深麦色的脖颈线条绷紧如弓弦肩膀的肌肉在粗布衣衫下微微隆起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感与表面的顺从形成强烈的反差。
月季的唇角勾起一丝近乎玩味的弧度她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清冷得不带丝毫情感直接点向李穆: “你是屠千山的人?”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李穆紧绷的身体上激起了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的肩膀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种磐石般的沉默。
他没有抬头但月季知道他听到了。
“千山矿脉的奴隶印记烧得倒是挺‘别致’。
”月季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李穆单薄的衣衫落在他左胸前那焦褐色的烙印上“隔着湖水和雾气都看得清。
”她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却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屠千山那边”月季踱步到矮几旁指尖随意地划过光滑的桌面“虽说跟我们双鱼寨只隔了几个山头也常有小摩擦但总归维持着点到为止的‘体面’。
”她停住脚步目光重新锁住李穆低垂的头顶“如果你现在想回去我可以派人送你出寨回到屠千山的地界。
就当……给屠矿主一个面子。
” 月季抛出了橄榄枝也点明了利害。
她的话里话外透着一个意思:双鱼寨暂时不想因为一个“逃奴”就和屠千山撕破脸皮尤其在这个即将献祭的关键时刻。
竹席上的风少正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李穆的方向。
这个信息对他而言冲击不小——李穆竟然和另一个势力庞大的矿主有关?而且还是……奴隶? 李穆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不必。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每一个字都透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屠千山的地牢……双鱼寨的祭坛……”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的是滚烫的铁块“横竖都是死。
就不必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 拒绝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种对自身命运的漠然。
月季的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诧异随即又被更深的好奇所取代。
她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李穆。
这个少年明明年纪不大身上却有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看透生死的苍凉和决绝。
她确实疑惑——屠千山的矿场守卫森严尤其对于有印记的奴隶管理更是如同铁桶。
他是怎么逃出来的?那过程想必是九死一生充满了血腥和绝望。
能逃出屠千山的魔掌本身就说明他绝非等闲之辈。
那么他拒绝离开是真的觉得无处可逃?还是……另有所图? 但月季没有问。
正如她之前所想她丝毫不关心。
一个奴隶的逃亡史于她而言不过是一段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她关心的是眼前这两个人此刻的状态和可能的用处。
她的目光在李穆身上逡巡片刻像是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
“倒是有点意思。
”月季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你这身体……虽然破烂不堪但筋骨深处似乎已经有了炼体的痕迹?像是强行打通的根基虚浮得很但……痕迹就是痕迹。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点破一个秘密“能在屠千山那种地方活下来还能摸到炼体的门槛有点运气也有点……小聪明。
”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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