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首辅杨士奇第46章 待参岁月
“回府待参”四个字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将杨士奇困在了西华门外那座陛下赏赐、他刚搬回不久的宅邸之中。
旨意明确无诏不得出府不得与朝官往来形同软禁。
原本因他复职而重新热闹起来的门庭瞬间再次冷落甚至比上次被贬时更为凄清——上一次至少还能自由前往职方司点卯如今却是连府门都不得迈出。
府中的仆役皆是内廷指派虽依旧恭敬但眼神中难免多了几分疏离与观望。
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杨士奇独坐书房窗外庭树枝叶扶疏偶有雀鸟鸣叫更衬得府内一片死寂。
他没有像寻常获罪官员那般惶惶不可终日或怨天尤人。
多年的宦海沉浮早已将他的心志磨砺得如同古井深潭。
他仔细复盘着“宁王府赠礼”一事。
母亲年迈居于江西泰和乡下见识有限。
宁王府若真循例对地方士绅有所赏赐(尽管他杨家如今算不得什么显赫士绅)母亲惶恐之下收下并未来信告知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时机如此巧合偏偏在他触及秘密航道核心时被揭发这绝非偶然。
是宁王府本身参与了此事借赠礼构陷?还是对手利用了宁王府例行公事的赠礼刻意放大借刀杀人?他更倾向于后者。
宁王虽为藩王但历经洪武、建文、永乐三朝早已学会明哲保身不太可能轻易卷入这等危险的漩涡。
更大的可能是朝中他的政敌——很可能是与那秘密航道利益攸关者——精心策划了此次攻击。
“交通宗室”这个罪名既狠毒又巧妙。
它直接触动了陛下对藩王最敏感的神经使得陛下即便有心保他也不得不在查清之前先行将其隔离。
此举一石二鸟既暂时清除了他这个调查者又能在陛下心中种下一根怀疑的刺。
杨士奇轻轻摩挲着书案光滑的木质表面眼神深邃。
对手的能量与手段比他预想的还要高明。
不仅能在朝堂发动舆论能雇佣亡命之徒行刺还能巧妙地利用规则和陛下的疑心进行精准的政治打击。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郑和那边的调查。
自己突然被停职郑和失去朝中的重要臂助必然陷入孤立。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是否会趁机向郑和施压甚至……对侦查船队下手?还有那位牵扯进来的南京守备太监其在宫中的势力盘根错节郑和能否顶住压力? 他尝试通过那名留在府中、名义上“伺候”实则也有监视之责的内侍向外界传递消息但发现渠道已被严密管控任何试图与郑和或东宫联系的举动都可能被曲解为“串供”或“密谋”。
他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焦虑静静等待。
外界关于他“待参”的议论并未停歇。
都察院和锦衣卫的联合调查似乎雷声大、雨点小并未有实质性的进展传出。
朝堂之上因他这位主张整饬海防的干将突然缺席相关的细则拟定工作也陷入了停滞。
反对整饬的势力尤其是兵部武库司那位吴郎中之流明显活跃起来在各种场合宣扬“海防无事劳民伤财”的论调。
太子朱高炽曾数次在朱棣面前为他辩解但似乎效果不彰。
朱棣对此事的态度显得暧昧不明既未深究也未明确表示信任。
这一日那名负责“伺候”他的内侍在送午膳时看似无意地低语了一句:“奴婢听说郑公公近日似偶感风寒已向皇爷告假数日在府静养。
” 杨士奇执筷的手微微一顿。
郑和“偶感风寒”?在这个关键时刻?以郑和的体质和心性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告假。
是真正的身体不适还是……被迫“静养”? 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对手的反扑比他想象的来得更快、更猛!他们不仅扳倒了他甚至开始向位高权重的郑和伸手了! 他食不知味地用完午膳回到书房心中忧惧交加。
若郑和也倒下了那么秘密航道的调查将彻底中断那条隐藏在帝国肌体深处的毒瘤将继续悄无声息地蔓延、壮大。
难道自己与郑和数月来的努力就要这样付诸东流?那些可能通倭卖国的蠹虫就要这样逍遥法外? 不甘与愤懑在他胸中激荡。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夏末的热风带着尘土的气息涌入。
他望着高墙外被切割成方块的天空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不绝不能放弃。
即便身陷囹圄他也必须做点什么。
他回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
不能直接传递消息但他可以用另一种方式。
他开始提笔撰写一篇看似与朝政毫无关联的《海道释疑》 的文章。
文中他引经据典从《禹贡》谈到《岭外代答》以纯粹学术探讨的口吻辨析历代海道变迁考证前元乃至更早时期可能存在的、未被官方记载的隐秘航线并着重分析了此类航线因偏离主流、监管薄弱而易被不法之徒利用的弊端。
他写得极其谨慎通篇不涉时政不指具体只谈历史与地理。
但他相信若此文能流传出去落入有心人(比如太子或其他忠于陛下的清流)眼中必然能引发对当前海防隐患的思考也算是一种无声的警示。
他每日伏案书写字斟句酌将满腹的忧思与洞察融入这看似平淡的学术文章之中。
府外风云变幻;府内笔耕不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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